“奚以为君侯大可亲自前去试探诸位王公的心意，君侯只需要一探我秦国勋贵到底有几人想要吞并天下？”
昌平君无奈地摇摇头，“不必了。”
“君侯难道到了现在，都不肯相信我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在我看来，试探是根本不必要的。今日在朝堂上，你已经亲自当着我的面试过一次了,结果很明显。你退下吧。”
熊启一脸疲惫，嘴唇泛着白色。
东方奚退出房门，听到内里传出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东方奚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心想：人的命运，真的是与时局变化密不可分。
在这一日后，东方奚的大名传遍整座咸阳城。
秦戟坐在府中，他这一个月来,心情甚是烦闷。
在嫪毐之乱被平定后，秦戟发现朝中局势陡然变化,他虽然有心攀附蒙氏，奈何蒙氏根本看不上他。更严重的事情是，如今朝中开始出现两极对立的趋势，一派以文信侯为首，主张以温和的儒术改革秦国；而另一派则以昌平君为首，他们不思变革，想的只是怎么排除异己，整日都以猛烈地抨击文信侯一派为重任。
谁是谁非，大家看的很清楚，可是现实却是，昌平君一派的势力猛地壮大，而文信侯的势力越来越小。
显然文信侯的改革动了一些勋贵的利益，招致了他们的不满。
比起这个,更紧迫的问题是，他这个大夫在经历了这样的政治风波斗争后，居然还是个大夫。
晋升上去的永远都只有别人。
所以当他从仆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后，更是气愤不已，当场摔酒爵。
“这个东方奚，他竟然投了昌平君门下。而今居然还名满咸阳城，这不是在打我秦戟的脸吗？”
秦戟的儿子秦昌道，“父亲，这又不是第一回了。只是父亲现在想去治治他，恐怕也没这个机会了。”
“就你话多。难道我不知道吗？”
“父亲当时就应该把月娥抢回来，而不是把月娥从宗室内除籍。”
“笨蛋，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他向我们秦氏证明了即便没有我们，他也可以一路扶摇直上。”
秦昌摸摸后脑勺，“好像是这个道理，那这不就说明，他真的是个奇才吗？”
“是奇才，而且是一身傲骨的奇才。你要知道，他让我们秦氏在云阳一度沦为笑柄。现在倒好，我们秦氏里外不是人。”
“儿子当时不在场，不知道其中情况，可是父亲您一向慧眼,怎么就没能说服他留在府中呢？父亲说他不想当赘婿,自视清高，自以为是，可是现在倒好，他去了昌平府上做门客，如今还功成名就，等他从学室出来，必定是加官进爵。如果当时忍一忍，待他为座上宾，如今就是咋们秦氏受益。”
“不懂就别说话。”
秦昌一脸无奈，他父亲总是嫌弃他不够聪明。
东方奚成了昌平君的人，昌平君背后是楚国一系的势力，整个秦国内部，这股势力盘踞至今，他们依仗着身后有强大的楚国为他们撑腰，在秦国朝堂上多次把持朝政，却也又在楚国危机之时，给缓一口气。
“东方奚自以为聪明，可是初来乍到，这就选错了门，很是危险。别看他今日得意，以后有他受的。”
“父亲为何这么说？”
“你年纪还轻，有些事现在还不适合知道。有这个功夫，学着和蒙氏子弟交好。”
秦昌听了，这才道，“如今蒙氏大子蒙恬去了学室，他显然是要做文吏，我一个武卒百夫长，和他能有什么好聊的？”
“不同行又怎样？为人处世，是你一定要学会的道理。如今连蒙氏那个愣头青小子都结交不了，你以后又怎么与其他公子周旋。你要好好努力，我们秦氏在一百年前，尚且还有着公子的尊位，可是来了个商鞅，弄得我们秦国上下人仰马翻。”
“自那以后，我们只能勉强靠军功活跃在朝堂。堂堂贵族，居然要开始和庶民为伍，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贵族的权威一再被挑战，而你却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前有茅焦、后有东方奚，就是这些穷苦读书人弄乱了世道。”
“人生在世，为的的就是权位名利，你身为我的嫡长子，以后要继承秦氏一族的家业。对朝政大事不关心也就罢了，又怎么可以在这种事情上表现出这样的姿态。瞧你一副不愿意与人结交的模样，出门在外也是给我丢人。”
“你好好在这里反省反省自己。同样是人，为什么我给你相了那么多名士为师，到头来不如区区庶民。”
秦戟说罢，便丢下秦昌，他近日忙着和军功勋贵们结交。
尤其是那个叫王翦的，虽然庶民出身，可是秦戟非常欣赏他。
秦昌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抬头望着青天，院中池塘里荷花盛开，几只蜻蜓落在荷叶面上。
秦昌看着这宁静的画面，听着院中鸟雀鸣叫，他忽的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为什么他不想个办法，挽回这段翁婿关系呢。
难道月娥真的愿意看着她的夫君和她的父亲、伯公等人就此决裂？
还是说，月娥妹妹其实另有打算，她准备一辈子都不回娘家了？
……
昌平府，天气晴了，惠风和畅，熊启没事干就喜欢拿碎肉干喂鱼儿。
他正在凉亭边闲坐，见到家臣黎到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刚好你过来了，我有事要你去办。”
黎听了详细内容，自然一脸吃惊。
“君侯这样，无异于放虎归山。那东方奚一旦得了空，肯定会溜之大吉。”
“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要让他必须为我效力。我已经决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了，日后谁都会把他当做我的翁婿对待。”
昌平君说着，心里的得意小算盘打的很响。
“翁婿？”黎听到这个字眼都傻眼了。
昌平君对庶民一向是嗤之以鼻，别说翁婿了，就是赘婿，多少门客求着给昌平君做翁婿，几次三番勾引昌平君的女儿们，即便是勾引成功，昌平君都是选择用杖毙的方式解决，绝不肯开这个后门。
黎一双眼瞪得老大，“君侯是不是说错了，他怎么能做君侯的翁婿呢？”
“难道你不知道他当初怎么和秦氏一族闹的不欢而散的吗？为了留住他，我决定牺牲我一个女儿。”
牺牲一个女儿？
黎听了，这才放心下来，昌平君还是那个昌平君。
只是，东方奚在昌平君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不可小觑了。
“那君侯打算嫁哪位女君给东方奚呢？”
“自然是挑个对我对忠诚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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