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脊背伤痕累累,祭祀作法将恶鬼之咒埋于伤口下,每到阴雨之时,伤口就会传来灼人的焚烧感,像是要将他撕扯成两半。
只有用龙脊髓才能缓解痛楚,祭祀想让他成为一个奴隶,像神女一样听话的奴隶。
但他没有,他杀了祭祀。
代价就是龙筋被抽走,龙鳞被剜掉。
属于他的一切,都被拿去安在了小妾的子嗣身上。
这段不愉快的童年阴影在眼前闪过,容上眼眸低垂。
他轻抚微凉的薄唇,似乎是在回味方才的温软甘甜。
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大脑似乎持续放空了一段时间,耳边隐约响起阵阵嗡鸣声,有什么模糊的记忆正在被抽离。
他知道指望不上虞蒸蒸,只好试图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地板上写下‘傀儡’二字。
但他此刻甚至连咬破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咬了两三次,牙齿也没刮破指尖。
傀儡的主人就是他寻找了千年的人,他一定要找到他。
他把手指塞到了她的虎牙下,她迷迷瞪瞪的看着他,满脸的迷茫。
容上的声线低哑,嗓音带着两分虚浮:“咬。”
虞蒸蒸呆滞了一会儿,温软的唇瓣含住了指尖。
他的脊背一僵,抬起的手臂蓦地轻颤了两下,厚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那般突兀。
她还是咬破了手指,只不过是锋利的虎牙不经意间刮破了指腹,将手指划出一小道血口。
他心不在焉的垂下手臂,沾着那少的可怜的鲜血,在地板上划下一个‘傀’字。
终究是支撑不下去了,就连这一个字也没写完,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唇边低声自语:“傀,傀儡……”
容上昏迷了过去,虞蒸蒸蹙着眉头,齿间重复了两遍他刚刚说的字眼:“傀儡……傀儡?”
不知何时,雷声停了下来。
江河边泛起波光粼粼,风卷着泥土的清香,温柔缱绻的抚过面颊,她依偎在他怀里,齿间似乎还余留着一丝铁锈的血腥味。
她砸了砸嘴,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酣睡了过去。
当清晨一缕细碎的金芒透过窗棂打在脸上,容上的眉头微蹙,缓缓睁开了双眸。
身前沉重的物什,压得他呼吸都困难,湿润的触感浸透了他的亵衣,强烈引起了他的不适。
容上拧紧眉头,看着窝在自己身前,一身酒气还嘴角流着哈喇子的女子,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亵衣和亵裤,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结出一层冰霜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又为什么会躺在他身上?
他的衣袍去哪了?
她对他做了什么?
容上的心中冒出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被推倒的虞蒸蒸哼唧了两声,慢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那张冷冰冰的臭脸,她想了想,又把眼睛闭了回去。
一定是她醒来的方式不对。
再次睁开眼,那尊阎王爷并未消失,不光没消失,反而还环起双臂,神色阴鸷的盯着她。
虞蒸蒸真想鼓起勇气问他一句‘你瞅啥’,可声带还未发出声来,她指甲盖大小的勇气就用完了。
他身上只着了亵衣亵裤,外袍不翼而飞,白色的亵衣也被她蹂躏的满是褶皱,以及透明放亮的口水。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轻叩在亵衣的衿带上,不适的向外扯了扯。
正想将沾满口水的亵衣褪下来,一抬眼便瞥见了正盯着他胸膛目不转睛的虞蒸蒸。
容上轻嗤一声,收回了解衣带的手指。
便宜谁,都不能便宜了她。
见一个爱一个,真是个花心大萝卜。
下过雨的江面,显得尤为碧澈,微凉的清风吹进窗棂,他望着窗外湿漉漉的甲板,隐约回想起昨夜又下雨了。
他让她来给自己涂药,后面的事情就记不起来了。
难道昨晚打雷了?
只是下雨的话,他怎会无缘无故的丢失一段记忆?
他站起身来,刚要迈步离去,眸光却不经意间扫到脚下的红色血迹。
容上眯起长眸,凝视着地板上的血。
这看起来好像是个什么字?
他仔细打量着地板,可半晌也只能看出一个模糊不清的“亻”字,后面想要写什么,根本无从猜起。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地板上那血字,是用他的血写出来的。
虞蒸蒸十分煎熬,他不走,她也不敢离开这里。
明明他都迈步准备离开了,怎么又停在那里了?
容上轻启薄唇,声线中带着一丝冷淡:“过来。”
虞蒸蒸听到他近乎命令的口吻,脸色有些不大好。
宿醉令她的脑袋浑浑噩噩,小腹的胀痛酸楚也阵阵发作,若不是她面前的男人是鬼王,她定然要将月事带扯出来糊在他的脸上。
她想要宁折不屈的挺直腰板,可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轻瞥了她一眼,她的缩着脑袋听话的走了过去。
他指着地板上的血字:“你觉得,这个字是什么?”
左边一个单人旁,右边像是鬼的上半部分,她只瞄了一眼,便痛快道:“‘傻’字。”
容上:“?”
她见他不语,态度中肯的继续分析道:“或许昨夜下雨,在良辰美景下,您突发奇想,想对自己进行自我解剖,于是就写下了这个‘傻’字。”
容上:“……”
他眸光温柔:“你喜欢怎么死?”
虞蒸蒸瑟缩了一下:“我喜欢长生不死。”
容上瞥了她一眼,弯下腰将带血字的那一块地板扣了下来,从窗户翻身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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