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郭纬便研读了一整夜。
用过早饭之后,便有人来传唤郭纬,说是老爷和少爷想见他。
郭纬又进了昨晚那间大厅,他看到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叟。看那个年纪,说是任舟的爷爷,都有人信。
这位老叟正准备跟任舟说什么,见郭纬来拜见,又把话咽了回去。
任舟也看到了郭纬,便对老叟说:“爹,咱等会儿再说。”
然后指了指自己下手边的座位,对郭纬说:“坐。”
任舟虽然坐在下手,但先发号施令,老叟脸上未见任何不满。
郭纬坐在任舟下手后,任舟继续道:“这位是我爹。”
“见过老爷!”
郭纬赶紧又起身行礼,他当然知道这位不可能是苍州王,应该是目前主子名义上的爹,任老爷。
任舟示意郭纬继续坐着,道:“礼数这东西,差不多就行了,不必迂腐。在我面前,直来直去,远远好过前倨后恭。”
郭纬心下一凛,主子的秉性,又熟悉了一些。
任舟见郭纬顶着熊猫眼,便问道:“书房的书可看了?”
“看了。”
“如何?”
郭纬斟酌了一下,才道:“多有不懂之处,也不知是哪位先生的大作,振聋发聩!这位先生,当有经天纬地之才,主上应将其招致麾下,使其效死力!”
任舟似笑非笑的看着郭纬,把郭纬给看毛了——这哥们儿如坐针毡,局促不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什么。
任舟见状,拿出一块比A4纸大一圈的木板,道:“给你个任务,把书上的内容,按照这个尺寸,反刻在版上,阳文。”
所谓阳文,便是把字浮刻出来,笔画凸起,而无笔画处凹进去,这样印出来的字,就像是写上去的;而与之相对的阴文,则是完全反过来,印出来背景有色,而字无色。
“可是像扩大版的印章?”郭纬确认道。
这个时代,很多时候,写字,等于是在竹简上刻字,而文人的印章,一般也都是自己刻出来的。篆刻,几乎可说是必备技能。
任舟点点头。
“那主子可需要拓印?”郭纬多问了一句。
任舟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微微发黄、纤薄柔软的东西,似布匹而非,递给郭纬。
“印在这上面。先印清楚一张,再来寻我。”
“这,这是?”
郭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东西。
“新纸,很便宜,用来上茅房都可以。我爹会给你提供更多的纸张,你就负责把那面墙上的书,以纸张为媒介,拓印出来一套。”
作为资深秀才,嗯,也就是屡试不第的落榜选手,郭纬立马意识到其中的玄机。
要知道,大周当前的纸,所指的,是织造物!不然“纸”字中,为何会用“丝”为偏旁?
织造物的特点便是,贵!极贵!
连朝臣给皇帝的奏疏,都不敢用纸,而是用竹简。
而主子拿出来的新纸,可以便宜到用来上厕所!
那岂不是说,天下间的读书人,以后都可以用?
主子让自己雕板拓印,岂不是说是打算推广这种新纸、并推广印刷新纸所制书籍?
若天下读书人知道,定然翘首以盼,此事焉有不成之理?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大事儿!
郭纬突然间无比振奋,青史留名可是万千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天大机遇!
他刚想口若悬河的溜须拍马一番,便被任舟给遣退回院了。
主要是任舟实在是懒得听一个顶着熊猫眼,还眼放绿光的大老爷们儿屁话,不就是梦中世界寻常可见的纸张和书籍么,至于这样?
待郭纬退下后,任舟问任老爷:“任叔,叶叔叔那边怎么说?”
任老爷答道:“家主觉得这件事儿大有可为,请小主子自行决断,小主子这边需要什么,只管吩咐老奴就是。”
任舟点点头,又把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道:“我打算分成几步走,首先,我要把这纸张的大批量制造方法鼓捣出来,先以人力驱动机器,机器本身完全封闭,把门坎提高,外人想偷师都找不到门道。”
任老爷道:“咱家自己便有可靠工匠,且老奴会把机器打散开来,分配给不同工匠制造,再由心腹拼装,保证这技术不会泄露出去。”
任舟说:“这事儿估计能支撑个五六年,之后必然会泄密,但咱不怕,换代升级就是。第二件事儿,就是把印好的书,交给我义父,让他以官方渠道,在苍州全力推广。”
任老爷知道,用小主子的话说,这叫“示范效应”,一旦苍州见效,那大周其他各州,定然效仿,这销路自然也就打开了,且供不应求。
任老爷道:“老奴倒是觉得,若是想推广纸张的话,让苍州王用新纸给中州写封奏疏,就足够具有示范效应了,小主子为何非要坚持印书籍呢?”
任舟眨眨眼:“任叔,我今年已经十二啦!外人应已认不出我的相貌,那我如果以文功现于世间,谁能把我和苍州王的暴力儿子们联系起来呢?”
苍州历来是重武轻文,在文教领域,从来也没什么像样的见术,而最南头的南州,基本包圆了所有“文功”。
不得不说,任舟的计划还挺符合他现在的伪装——南州大儒商的儿子。
任老爷捋着胡子,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他哪能不知道,小主子这只是个冠冕堂皇的说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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