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了以后，我也没想过再找。我觉得这辈子就这样挺好。可惜，我遇到了你，海中。”杜月感激道，“我真希望能陪伴你一辈子。”
刘海中道：“你别说傻话。我们俩是兄弟，你若是愿意，我就娶你。”
杜月噗哧笑出声。
她笑得花枝乱颤。
“海中你太逗了。”她嗔怪他，“我都老啦，哪里配得上你？”
刘海中也哈哈大笑。
许小宝趴在厨房窗台上偷窥外面的情景。
他见母亲和父亲笑得很开心，不知怎地，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突然明白了。
父亲和母亲是幸福的，他们有彼此，有爱人，有儿子。
他们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许小宝不知道别人是否也如他们般幸福。
可他想，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们更幸福了。
他们一直在一起，没有离开过彼此。
许小宝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次笑完，没有像上次那样哭鼻子，而是悄悄跑回了屋子。
杜月的遗物很少。
她的衣裳，都放在衣柜里。
刘海中和许卫国把东西归置好，然后又坐在炕沿上。
“海中，等会儿吃饭了。”聋老太太的声音传来。
刘海中答应了声。
他们正准备站起身，却发现小宝不在。
“小宝呢？”刘海中问许卫国。
许卫国道：“刚刚我看到他钻进卧室里了，不知干嘛去了。”
“我进去看看。”刘海中站起身。
小宝不在屋子里，倒是在堂屋里玩耍。
他手里抓了个圆溜溜的东西，不断拨弄。
他玩得很专注。
许卫国和刘海中没有进屋，站在堂屋门口，静静看着小宝。
半晌，他们听到屋子里传来尖利的吼叫声。
小宝吓坏了，扔掉了那个东西，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扑进了刘海中怀里。
刘海中抱紧了他。
刘海中轻抚他的脊背，温柔安慰他，道：“没事，没事……”
小宝哇哇大哭。
许卫国的表情很难堪。
杜月留下了什么东西，他其实猜得到。
小宝肯定是捡起了那件东西。
他不知怎么，竟有了一丝愧疚。
这份愧疚，让他心绪不宁。
“小宝，乖啊，爹爹在这里，不怕。”刘海中一遍遍哄着小宝，“没事了……”
小宝抽噎着，靠在刘海中怀里。
刘海中的胸口湿濡。
小宝还是个孩子，他只是拿着那东西，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许卫国心底一片寒凉。
他转身往楼上走。
娄晓娥喊住了他。
“卫国。”她低声问他，“你恨杜月吗？”
“我恨她？”许卫国诧异，“为什么？”
娄晓娥沉默了下。
她咬唇，半晌道：“伱不想报仇吗？我们的死，都是她造成的。如果没有她，我们也许还在南昌生活着。”
许卫国摇摇头。
“我们都知道，是谁害死了你娘。但是我们不敢提，甚至连她的坟墓也不敢去拜祭……”娄晓娥道，“我们害怕。”
许卫国顿了顿。
他没有说话。
“你恨杜月吗？”娄晓娥又追问了句。
“不恨。”许卫国道，“她也是受害者。”
“你不想报仇吗？”娄晓娥道，“我们都知道是谁害死了你娘，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许卫国神色冷漠：“我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呢？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惨死，有人得病死亡。我总不能每个人都告诉他们。况且，我不确定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万一她是自杀的呢？我为什么要逼迫她承认她是凶手？”
娄晓娥张了张嘴巴。
她被堵得哑口无言。
“我不会告诉她的。”许卫国道，“你也不许告诉她。”
“……嗯。”
“不管她做错了什么，她都曾经救过我们一命。我们不能恩将仇报。”许卫国继续道。
娄晓娥垂下眼眸。
“我知道。”她低声说。
“好了，快点吃饭吧。”许卫国道，“晚上咱们带着小宝，还要赶路呢，今晚不休息了。”
娄晓娥应了声。
许卫国就抱起了小宝。
刘海中和娄晓娥进了厨房。
厨房简陋，除了灶具，什么都没有。
许小宝已经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只知道他饿了，要吃东西。
他要吃肉。
刘海中就给他夹菜。
吃饱喝足，小宝躺到了炕上，睡熟了。
许卫国和刘海中出去，坐到了院子里。
刘海中先说起了小宝的病。
他告诉许卫国，说自己和娄晓娥决定搬到乡下来住。
他们两个老的年纪大了，不能照顾小宝。而许小宝又特别粘许卫国。
他们打算把许小宝托付给许卫国，让他带孩子。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小宝。”刘海中道，“我们也不需要你帮忙。你和晓娥搬过来后，我们就要搬走。”
许卫国蹙眉。
他沉吟良久。
他从前没考虑过这件事。
如今，他脑子里有些纷繁复杂。
“爹，您和婶婶搬到哪里去？”他问，“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您和婶婶留在镇子上，我和晓娥在村子里租个院子，咱们三口住在一起……”
他还记得他们的约定。
娄晓娥就插嘴道：“不用了，我和海中不住在村子里。”
许卫国惊讶看向她。
他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娄晓娥则解释：“我和海中要搬去县城里。县城是个好地方，医疗设施比较齐全。我们不想耽误小宝。”
她语气平缓。
许卫国愣住。
“去县城里？”他喃喃说，“那么远……”
娄晓娥道：“我们不会忘记小宝的。我们把他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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