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交换心声（下）
“你刚刚算是正叙，我来倒叙一下吧。”何载舟也没有用很沉重的口吻，半开玩笑地开了个头。
“从这次循环开始之前的聚餐说起。”
“我喊上李天乐一起去卫生间的时候的确已经有些醉了，不过我还记得我为什么要喊他一起去，也问了他关于周礼的事情。他的反应依然是不太理解我为什么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后来我还是一直问，他就说了。”
“说是很久之前有一次约我一起打游戏, 结果我进了房间迟迟没准备，他本来想退出，结果模模糊糊听见我好像在和什么人争吵，他就没退出去。”
“我和他对了一下时间，当时确实是我和周礼在说事情没错，不过我们没吵架，只是在说我身体的问题的时候我们都着急了点, 声音大了点。周礼也是那一次承认了自己喜欢你的。”
“听到这里你应该理解了为什么李天乐对你给周礼送东西这件事反应那么大了吧。”何载舟叹了口气, “原来他当时就听到过我和周礼的交谈。我一直觉得他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关键问题上，他挺藏得住心事的。”
“那这么说的话，李天乐岂不是知道你身体的事了？”江渔不解，“他和你关系这么好，既然知道你身体出了问题，怎么你参加的这两次聚会他还是坚持让你喝酒呢？”
“他不知道我身体的事，因为我和周礼最开始是在我家客厅聊的，就算是声音比正常讲话的声音大，电脑在书房，李天乐也只能听个大概。后面是我们往靠近书房的方向走了，李天乐才听清。”
“也就是说，他正好只听清了周礼说他喜欢我的那部分？”
“嗯。”
“还真是够巧的......那你当时发现游戏话筒开着都没多想吗？”
“我后来去看电脑的时候李天乐已经退出房间了，我心里想着的全是和周礼聊过的事，六神无主的，哪能想得到那一层。”
江渔撇了撇嘴，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
代入何载舟的角度想一下，他先是被自己从小玩大的兄弟告知自己被不好的东西缠身了并且很可能影响到女朋友，还顺便确认了女朋友一直被别人喜欢着的事。
这样的连番冲击之下......好像确实顾不上什么游戏退没退、游戏话筒关了还是开着了。
“我有件事要先声明一下。”可能是因为他们在认真交换想法, 江渔说这话时竟莫名其妙做了个上课时举手的手势，被何载舟用玩味的眼神看了一眼后，她赶紧把举着的手放下了，“是你刚刚说我可以打断的。”
“我现在也没有不让你说。”何载舟笑道，“你直接说就行了，还不至于举手吧。”
“一些奇怪的条件反射，不行吗？我就是想说，不管周礼是怎么跟你说的，也不管你站在你的角度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周礼不喜欢我。”
“为什么？”
“这我也很难说清。”江渔抿了抿嘴，“周礼他的确很照顾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但我总觉得自从循环开始，他对我的照顾里带了点奇怪的感觉，后来他对我的那种照顾就好像他喜欢我似的。”
“我怎么开始听不懂了。”
“我说的是‘好像’喜欢我，你理解成那是一种表演就不会觉得不理解了。”
“你是说周礼装成喜欢你的样子？”
江渔点头，“没错。我之前就一直在想究竟是哪里奇怪, 慢慢也想通了，就是他那种刻意表现出喜欢我的样子很奇怪。”
何载舟皱眉, “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就算他不喜欢你，作为我们的朋友很多话他也是有立场说的，多一个喜欢你的头衔对他来说会有什么好处吗？”
“这个......”
“而且他也不是在你喜欢他以后才说他喜欢你的，他是早就和我说了。”
“呃......”眼见何载舟还要继续说下去，江渔赶紧叫停，“停停停，这件事先缓缓，我得整理整理思路。你还是先讲你对周礼他们一家人的看法吧，就像我刚才那样。”
及时打断的对话让何载舟和江渔没从互相交换心声的队友变成彼此的对方辩友，何载舟继续了他的“倒叙”，没有和江渔纠结刚刚的问题。
“我和周家的关系，其实那次和你转达周叔叔的话时我就说过一些了。我可以算是他们带大的，就算抛开玄学因素不谈，他们对我也有恩。我之所以那么信任他们，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我从小就跟在他们身边，难免有天然的信任，至于玄学这一块，我毕竟不懂，他们的强大与否在我眼里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参考项。”
“我不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但是总和你、甚至和陈婆在这件事上发生分歧，我觉得是和信仰这个词有点关系的。”
“信仰？”江渔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大概是他们一家人是我向往中家庭的样子吧。”
“他们家很好吗？”江渔问完觉得这个问法有些不对，赶紧纠正自己，“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家好像也不算是那种传统意义上非常其乐融融的家庭呀。齐阿姨和周礼性格都比较冷，也就周叔叔热情点，你怎么会向往这样的家庭？”
何载舟之前说话时始终是看着窗外，像是在回忆些什么，时不时才会收回目光看向江渔。
这会他的目光彻底收了回来，不偏不倚地落在江渔脸上。
“因为我对于家庭的概念其实很模糊。”他说，“这个世界上幸福的家庭确实很多，但我真正接触过甚至融入过的也就只有周家这一个家庭了。我自己的家庭是什么情况你知道的，我说这个不是想抱怨什么，只是——”
何载舟叹了口气。
“算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江渔却已经懂了。
之前她只考虑到了周礼无法接受自己父母可能做了恶，忽略了周叔叔和齐阿姨对于何载舟而言其实也算半个父母这个事实。
人们总说远亲不如近邻，可是当有一个人真的把他的近邻当亲人看，大家又会觉得他好像怪怪的，就算不至于觉得他怪，也多少会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这一次江渔没有像平时一样做大多数人之一。她不敢说自己可以完全理解这种心情，但至少此时此刻，她是理解何载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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