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导拿着剧本在屋子里打转, 转着转着就打开自己的手机，查看自己的日程。
档期排得很满，三部戏, 2020年才能拍完。两年拍三部，在华夏导演圈内称得上是高产了。扒拉两回也没发现哪部电影能挪一挪, 范导试探地问吴悠：“21年开机怎么样？20年底？”
一句话就推迟三年, 这当然不行。《岳云传》这个项目并不是非要某个导演才能拍，据吴悠所了解, 谢茂也不是能悠着性子等三年的人。她露出不言自喻的笑容——不行。
“哎哟, 可惜了啊。”范导坐在沙发上, 仰头闭眼，手底下还扣着剧本不放。
这让小范导演生起了一丝兴趣。
他是个愤青，又不是痴呆，能让他爸恋恋不舍至叹息的剧本肯定不错。
他爸没档期，他有啊！青春疼痛片啥时候不能拍啊, 初出茅庐就横扫各大电影节或者票房狂飙不是更爽？——我要能拍票房大爆的商业片, 我还拍个屁的青春疼痛片啊。
“爸，我看看？”小范导演伸手去拖范导手里的剧本。
剧本在范导手里纹丝不动。他缓缓睁开眼, 看着儿子, 再看吴悠，说：“这项目你做不了。”
小范导演不服气：“我怎么做不了？我七岁就跟你在片场混, 置景、道具、服装、场记我哪样没做过？导演、摄影双学位, 我不比你个扛摄像机出身的强？”
“你本子你拍不了。”范导耐着性子, 向儿子解释, “经验可以累积，知识可以学习。导演是一份创意性的工作……”
“你说我没创意？”小范导演翻脸了。
“艺术是要有审美的。如果你的创意总是往下三路走，那就不会有好作品。赞赞，你目前的心胸格局，驾驭不了这个剧本。唉，如果早一年来找我就好了。”范导很遗憾。他筹备的三部电影，每一部都推不掉，人情社会就是这么无可奈何。
犹豫片刻之后，范导和吴悠讲条件：“我能见一见编剧吗？”
“我得请示一下。范导，剧本是我们老板找来的，编剧是谁我还不知道呢。”吴悠解释。
“我们现在拍戏啊，拿到剧本都得改，七八稿是寻常事，改十多稿也正常。拍摄之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考虑演员问题，一部分呢，是现有的摄影技术无法达标，无法达到预期效果，还有一部分就是资金、时间、精力所限，无法尽善尽美。”范导对着剧本再三喟叹，“这么完美的剧本很少见了。它是一个没有拍摄障碍的本子。编剧很老练啊——我想不起国内哪个编剧擅长这类型的本子。”
小范导演被亲爹贬得极其不服气，找茬儿冷笑：“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剧本。”
“你就少废话吧，等我和编剧聊一聊，看看能不能给你买个能拍的本子。”
一直显得很二十四孝子的范导终于不客气了，起身踹了儿子一脚。随后，他向吴悠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有个好朋友，胡卷，胡导演，我给他打个电话，说说这个本子的事，你带着剧本去找他。”
胡卷同样是华夏导演圈的一流名导，捞到的各大奖项比专拍商业片的范导更多，属于票房奖项双丰收的大导。不过，他产量很低，一个电影筹备三四年很正常，拍出来之后，扑爆之间也很难说。没电影时就神隐，做人相当低调。
范导把吴悠介绍给胡卷，属于两面卖好。好本子给自己好朋友，真出了作品，也算是一段佳话。介绍好导演给吴悠，示好吴悠的老板，和那位编剧搭上线，以后也可以持续合作——好剧本是真难得。
范导是个很专业的商业片导演，他很不喜欢目前圈内做项目的风格。
很多导演为了拍自己心目中的故事，或说找不到能够与自己风格三观契合的剧本，也有一部分是为了省掉买剧本的钱，干脆就自己写剧本。到后来连个完整的故事都说不清楚，观众看了不知所云，导演再大骂这一届观众不行。
范导不一样。他从不自己写本子，都是制片人拿着剧本来找他，剧本满意了，他才决定拍。
他的电影或许从不大爆，但每一部都不会失手，基本盘控制得很好，属于口碑类导演。很多文青观众骂他爆米花商业片，没有思想内涵，只会一个套路……范导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有自己的价值观，他并不想用电影去针砭时弊讽刺谁，他给人带来的永远是平凡的欢乐与不平凡的希望。
所以，他喜欢吴悠带来的剧本。
众所周知，岳云的一生是个悲剧，他很年轻就随父冤死了。但是，剧本并未强调冤死的悲情。
整个剧本都充满着一种向死还生的生机，让人心中充满了沉重的希望。
※
“冬藏为春生，成泥再护花。”
胡卷看完剧本叹息一声，将雪茄摁熄在烟灰缸里，马上就给范导打了电话，“老范，谢了！”
不等范导跟他客气两句，他顺手就把电话挂了，到处找吴悠留下的名片，照着号码回拨：“喂，吴小姐吗？这个本子我看了，我想问一问，多少钱？”
吴悠哭笑不得，说：【胡导，这本子我们不卖。请您来给我们拍电影呢！】
“这么好的本子搁你们手里糟蹋了……”胡导半点不客气，当然强行抢人家剧本不合适，他开始在脑子里翻愿意给自己投资的各位老总，“要不这样吧，我去拉投资，你们出资多少？这本子是要出作品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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