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松枝叶剧震,松针纷纷坠地,就像是下了一场松针雨。
——原来,乌鲁克的王,掷出的长矛,也就只能帮忙摇摇松叶松果呀?
立刻有些阿摩利人对这个结果生出轻视。
可是被击中的雪松树干开始传出一种奇特的嗡嗡声,这声音并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嗡嗡声越来越响亮。
就在阿摩利的守军都还在庆幸吉尔伽美什掷出的长矛没有造成重大损害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喀”的一声巨响。那枚雪松粗壮的树干直接从中裂开,一枚完整的巨树被对半劈成两半,向两边轰然倒下。倒下的枝干沉重,直接压伤了好几个人。
阿摩利的守军都被这样的悍勇所慑,没有人再敢贸然出手,眼睁睁地看着吉尔伽美什带着他的亲卫,直接朝阿摩利的月神神庙过去。
阿摩利的执政官这时才听到消息,匆匆忙忙地赶来,见到吉尔伽美什一行人已经进了神庙,顿时哭道:“乌鲁克的王要是砸了月神辛的神庙该如何是好?”
但是对方已经进了城市最核心的神庙圣殿,这仗,就算是阿摩利人想打,也打不下去了。
相对于乌鲁克人的组织与效率,阿摩利人简直如同一盘散沙,执政官也指使不动。
执政官只得哭丧着脸,依照习俗脱下外袍,袒露双肩与胸膛,匆匆忙忙地前往月神辛的神庙乞降,心中不断祈祷,希望那位传说中暴虐无比的王,不要将他们阿摩利人辛辛苦苦建起的神庙破坏得太惨烈。
释放出投降信号的执政官没有被阻拦,而是被直接迎进了圣殿中。
出乎他的意料,圣殿中那位年轻而英俊的王,非但没有指使身边的亲卫捣毁神庙的打算,此刻反而正立在圣殿中的神像跟前,双手捧着一枚用橄榄、月桂和银柳枝条共同编成的花冠,双手将那花冠递给神庙中的女祭司,由祭司奉至月神辛的神像跟前。
执政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知道乌鲁克的王这是在最大程度地表达善意。
阿摩利的执政官这是第一次见到吉尔伽美什。乌鲁克年轻的王那张俊美到极致,却又冷峻威严的脸留给他极其深刻的印象。
强到极点却又极度克制,优势尽显却又有所保留,绝不逞一时之快——这样的王,阿摩利的执政官只能心悦诚服,他再也不敢生出任何别的心思了。
他双膝一软,拜倒在吉尔伽美什面前。
“万王之王,众君之君,三分之二的神祇与三分之一的人类,最伟大的乌鲁克的明君啊……”
执政官说起这些长长的头衔说得真诚无比,可见人在压力之下是什么都能做得到的。
“阿摩利人在您面前臣服,请您指示卑微的阿摩利人,怎样才能消弭此刻在您心中燃烧着的怒火?”
执政官低垂着头,在强势的吉尔伽美什面前,他自知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尽一切可能承受。
“王的怒火?——你抬起头来。”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沉稳,却不带半点感情。
执政官疑惑万分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吉尔伽美什那张俊得人神共愤的脸。这张脸上没有半点怒意,眼神却像是笼罩了一层深林里终日不散的云雾。
“王什么时候因为阿摩利燃起过怒火?”
阿摩利人的首鼠两端,在吉尔伽美什眼里看起来算得了什么?如果不是他想要震慑所有幼发拉底河流域的小城邦,顺带让自己的军队有些实战经验,吉尔伽美什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一路打到阿摩利来?
阿摩利的执政官认为吉尔伽美什出兵真是为了阿摩利,那也确实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那,那您……”执政官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吉尔伽美什神色寂寥地转过脸,面向月神辛的神像,外人看他大费周章,逆流而上一直打到阿摩利,可是这在他本人看起来,却像只是打了个寂寞。
“王到阿摩利来,只是想像母神致以敬意的。”
这位乌鲁克的王在以行动向世人表态——他打到阿摩利来,并非真想妄动干戈,他只是……来看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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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还没有在任何地方解释过月神辛的具体身份——为免剧透,在这里只能说,乌鲁克人和阿摩利人,对这位神明的认知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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